【楼诚/凌李】人生四分之一危机
嘘
1.
又一次累得精疲力竭一进家门就栽在玄关的地毯上睡着了冻感冒等到明诚来找人才被拽起来看了医生吃了药之后，李熏然被勒令搬回家住。
“我不，”瓮声瓮气的病人揉揉鼻子，鼻子依旧像是死了一样，“我混斗了这么多连才买了自己的黄子，不想再肥家花光花热。”
“你能把这句话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清楚我就让你接着自己住。”
李熏然挺直脊梁：“我说！我混斗……”
“好了闭嘴，”明诚塞给他一杯温水，“这次还是感冒，要是你发烧了脑子烧坏了怎么办？本来就傻。”
“辣我请个保姆。”
“没得商量。”
李熏然小口小口地喝水：“那我要提条件，你们不要给我设门禁，我的房间要重新布置，我放假可以睡懒觉到下午两点……”
明诚温柔地揉揉李熏然的脑袋：“没门儿。”
2.
应酬了一整晚回家，明楼一边脱大衣一边问：“那小子怎么样了？”
明诚接过大衣，围巾，西装外套和马甲：“重感冒，没什么大事。我让他搬周末就搬回来，还能把他买的房子租出去挣点钱。”
“搬回来做什么，请个保姆不就行了？”明楼不满地解着袖口。
明诚拿出衣架挂衣服：“什么保姆大半夜还给他看家啊？”
明楼拽拽领带，皱眉：“养只狗不行吗？”
“狗会报警吗？会打120吗？必要的时候能做人工呼吸吗？”
“他都二十好几了，不要老是把他当成小孩，”明楼扯下领带递给明诚，“你要多给弟弟一点空间。”
明诚放好了领带才开始解自己的：“大哥真是会讲大道理，怎么不见你给你弟弟多一点空间？卧室都不多给一间，抠门。”
明楼赶紧伸手去帮他：“咱们家穷，能省一点是一点，你又不怎么长肉，睡一间浪费。”
明诚瞪他一眼：“空着就不浪费了？我说就该改成airbnb，一晚几百块你别看不上。”
明楼不说话，拉着人往浴室里带。
开玩笑，怎么可能让别人住进来。
在短暂的贤者时间里，明楼和明诚不约而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给他相亲吧。”
他们在脑海里异口同声。
对望一眼，一起点头，然后又缠到了被子里去。
3.
本年度第二次家庭会议紧急召开，李熏然戴着口罩，蔫搭搭地坐在明楼和明诚的对面。
“大会进行第一项，大哥先说吧。”
明楼推推眼镜，笑着说：“熏然啊，今年二十……”
李熏然喊：“二十六！还没到二十七！没到！”
“好好好，二十六。你阿诚哥二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跟我订婚了，”明楼说，“我啊经常头疼，一身毛病，都亏他照顾我。”
明诚嘀咕：“你还知道啊。”
明楼拍拍明诚的手接着说：“你现在病一场，一周就好了，再过段时间，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和你阿诚哥都放心不下。”
“大哥你有事直说吧我扛得住。”李熏然叹气。
明诚赶紧抢了话：“我们不是又要催你，只是担心你一个人。不相亲也没关系，找个人互相照顾。”
“我哪能照顾人啊，”李熏然趴在桌上，“我自己忙起来都团团转，还怎么照顾别人。”
“遇到紧急情况就靠你，谁不想家里有个警察，心里踏实？”明诚戳戳他。
李熏然腹诽着，警察是还行，可是你弟弟又不是片警，也不管这些啊。
明楼跟着添油加醋：“你不要有压力，就随便见见，吃个饭，合得来就多聊聊，合不来的话，你就在家，多住一两周……个月吧。”
李熏然无力地点头。
他不是照顾不好自己，只是他得承认，最近碰上的人生四分之一危机确实让他有些慌。小病还好，要是上次那样的重伤再来一次，他受不起，明楼明诚也折腾不起。
生活质量随着工作的忙碌直线下降，房子的贷款没还完，上班出警堵在路上的时间加起来都可以出去旅游一周，真心想要好好提升一下自己但是每天回家就只有力气洗个澡昏睡过去，出差和想象的一点不一样，只能一边煲着烟一边赶报告盯监控。
工作几年就没有修过年假，没办法出国，开始担心发际线，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要孤独终老了，然后很快这一点疑虑就被大山一样的工作量挤到旮旯里去了。
“好了，大会进行第二项，”明诚不知道从哪里变了两个档案袋出来，“你看看吧，挑一个。”
李熏然本来想拿回房间看看就算了，但是明诚的笑容让他硬着头皮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起来。
“没有照片的啊？”李熏然皱眉。
“人不可貌相，”明诚说，“名字都没有，免得你有先入为主的倾向性。”
李熏然硬着头皮看下去。
俩人的收入相仿，年纪无差，有房有车，本地户口。
一个单身，一个离婚。
一个太阳摩羯，一个上升巨蟹。
一个医生，一个院长。
一个是14岁就上大学的天才，一个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医生；
一个无父无母，一个有哥哥有妹妹看起来阖家幸福；
一个说自己“懦弱疯狂”，一个说自己“自私凉薄”，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词；
一个是温柔居家好伴侣，一个是社会精英工作狂。
都还挺直白的。
“我不知道……”李熏然挠头，把档案还回去，“我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挺厉害的，可能很厉害的人就是不会被别人理解吧。”
“没关系，”明诚给李熏然扔过去一个骰子，“单数选A双数选B。”
“这，好像不太好啊。”
明诚耸耸肩：“没关系啊，不一定你看上的那个就刚好看上你了，可能根本没人约你见面呢。”
“哦……”
4.
大会进行第三项，李熏然填表格。
“你说，我写，这待遇还不错吧？”明诚挑眉。
李熏然又一次诚惶诚恐，毕竟明诚这个人，这辈子只给明楼做过会议记录。
“李熏然26岁狮子座，18岁上大学，22岁毕业……”
明诚拿笔头敲着桌面：“没什么亮点，跳过了，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职业？警察？”
“爱好呢，收入呢？”
李熏然看着右上角的天花板认真想了想：“收入稳定，但是支出不稳定，所以总体来讲还是不太稳定。”
明诚在表格上写：温饱。
李熏然接着说：“爱好很简单啊，喜欢枪！喜欢打游戏！”
明诚写：热爱小确幸。
“好吃的也都喜欢。”
明诚写：生活美学家。
“不过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饿了可能什么都好吃？工作太累了，追个嫌疑犯就能跑个几千米。”
爱好慢跑和竞走。
“看起来好吃的会拍下来！”
爱好摄影。
“有空会刷刷微博和朋友圈吧。”
爱好阅读。
“尝试戒烟了。”
无不良嗜好。
“要是有时间也想请假出去玩，我还没见过极光呢。”
自驾爱好者。
“周末看个电影。”
热爱艺术。
明诚看着自己满满的表格，跟明楼交换一个眼神。
5.
明楼在凌远的办公室里坐下，丢了两份档案过去。
“这什么？”
“上次说要给你介绍一个人，你不答应，”明楼喝一口茶，“今天有两个，你选一个去见一面，总可以吧？不是我硬塞给你的，你可以选的。”
“我说见就见？我应该没这么好的运气吧。”凌远苦笑。
明楼悠悠地摆摆手：“这两个人都非常期待见到你。”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凌远诧异，又微微勾了勾嘴角。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凌远看着两个档案，没到30秒就做出了选择。
相比那个“热爱摄影”“热爱艺术”“无不良嗜好”，第二份“好吃的也都喜欢”“周末休息可以看个电影”“尝试戒烟了”更接地气，好相处，特别是努力戒烟，一看就是意志力非常坚强的人。
他毫不犹豫选了李熏然——虽然第一个也是李熏然。
甚至隐隐约约还有点期待见到他。
应该是一个热烈又温和的小孩儿。
他甚至开始幻想，如果可以的话，生活里有这样一个人也不错。会嚷嚷着奖励自己，买点好吃的，周末会一起去晃一圈，也不至于太累。他想到自己在书房写论文，小孩儿在客厅里打游戏，然后猛然一声哀嚎，就该开饭了的日子。
相比其他正在经历中年危机的人，凌远的拼命让自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焦虑。
他没有发福，他甚至没时间没精力发福。
他没有家庭，不会对家庭失望失落。
他胃不好，不会酗酒暴食。
他没有特别亲近的亲人，又是一个医生，对死亡没有太大的恐惧。
他太优秀，30几岁就已经走到了别人五六十岁的位置上，职业生涯一片无悔。
他的朋友不多，他不需要太多朋友。
他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力，在泥泞深渊里爬过所以热爱温暖和光。
他虽然妄自菲薄，但是离婚之后活得清楚明白了一些，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更知道自己要什么。
该怎样去得到。
6.
没有开完的大会在两天之后进行了第四项。
“啊？”
“啊什么啊，周六晚上到底有没有时间？”明诚拿着笔敲李熏然的头。
李熏然乖巧点头：“可以有！但是那个人真的也愿意见我？这么巧？”
“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很大了，不算巧。”
“哦……”
明诚没再继续逗他，顺顺毛：“谁不喜欢你？刚好选了你，是他有眼光。”
李熏然捂脸：“也没有吧，我没什么好的。”
“总之就这么定了，周六晚上，青梧路的花园餐厅知道吧，七点别迟到。”
“诶，那边好远啊！吃完饭没有地铁回来了！”李熏然笑嘻嘻地，“请组织拨款打车。”
明诚一拍大腿，是啊，那么远。
“那你别回来了。”
“……”
7.
李熏然风风火火冲进餐厅里，看见窗边卡座上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人。
那人冲他挥挥手，他就昂首挺胸，一个大步跨进了他的生命里。
虽然人生还有很多很多危机都只能自己面对，两个人过日子也只是稍稍降低社会生活的风险。
但是至少有你陪着。
这不是百分之二十五。
这是百分之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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